《玫瑰人生》玫瑰开在废墟上

“没有,我们什么也不是。”sans amour, on n`est rien.——Edith Piaf

人生不是一个渐渐清晰的画像,而是回旋往复,神奇多变的声部。”

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伤痕累累、颠沛流离的一生,她受伤过,成功过,愤怒过,痛苦过,最重要的是,她真正的过,在生命的尽头,却只有音乐和歌声的陪伴。

传记电影玫瑰人生》讲述的,正是歌曲原唱者、法国国宝级歌手艾迪特・皮雅芙(Edith Piaf)的传奇一生。她的艺名“Piaf”是巴黎人称呼“麻雀”的俚语,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她性格爽朗,有副好嗓子,更是因为她身高仅有146厘米。

这位法国最著名的歌唱家早年命运多舛:先是被母亲抛弃,然后被父亲送到妓院由祖母抚养,随后在父亲从军队退役后又被强行带走随马戏团生活,再之后Edith跟随父亲在街头卖艺,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演唱生涯,直到成为二战后代表法国形象的代言人。尽管Edith热爱歌唱如同生命,但她并不爱惜生命。她的一生充满了悲剧,她本人严重酗酒,毫无节制的注射吗啡,在47岁就香消玉殒,死于肝癌。

« la môme »(少女Piaf)让整个法国怀念一个人,回望一个时代,重温一个旧梦。

毫不怀疑,Edith Piaf是法国的一个符号。她的歌仿佛一个印迹,深深打在每个法国人的心里,无法动摇。两小时二十分,翻完一个人的一生,她的经典老歌做线索,一路走下去,强调了的双手,强调了的发声方法,强调了的浓浓妆容。故事的讲述就是在为歌做注解。每一次那些熟悉的旋律响起,心都跟着颤动。“原来是这样!”这话不曾出口,眼泪却已在说不清楚的某个时刻滑下来。

震撼自己的究竟是故事本身,还是导演杰出的表达法?这个问题让我第一次难以作答。导演的一些做法的确太残酷,但是我却喜欢。是一些很极致的表达法,非常的浓烈,戏剧化。是“到底”了,未留余地。比如Marcel死后的场景设置:悲痛欲绝的Edith,穿梭于公寓的各个房间,嚎哭不止,脚步不停的继续沿着公寓的走廊往前走,走廊深处一片漆黑,我见她消失在黑暗里,而跟随这个背影,到达的是灯火辉煌的舞台,还是那个背影,此刻张开双臂唱着 « hymne de l’amour »。再比如不按时间叙事的讲述方式。这并不是我喜欢的,我排斥所有看似“花哨”的剪接,认为最简单,原本的叙事方式才不会削弱故事本身的力量,才是一种耐心的积累,末了才能有够力度的情感爆发,哪怕讲述方式还是一样的淡。但是 « la môme »的剪接,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这种基于对比的错落剪接,让我在画面转换的时候,常有被刺痛的感受。相当残酷。眼见着少女初尝成功,下一个画面马上转到颤抖佝偻的老人,在花园里听自己当年的唱片。静。除了阳光,什么声音也没有。她连一个杯子都已经不再能握住。这样的对比,让你不得不问自己,生命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啊。所以很难受,心里一直受煎熬。

而事实上,故事有多残酷,片子就有多美。这残酷在于,我们始终正在失去,成功,喧闹,甚至是爱和希望。所以Edith纵情到肆无忌惮。她可以让一个乐队等上三个小时,最终因为一首喜欢的新歌而取消原定的排练,她说“不然成为Edith Piaf有什么用?!”;她喝酒一定喝到烂醉;口红的颜色红到惨烈;在台上唱歌唱到昏倒,下去注射毒品,再回来。。。这样一个歌手,我们怎能再有?而那些美丽的瞬间,太多,太耀眼,我们急急忙忙,来不及回忆。每一个音符落定,每一次曲终落幕,每一回放下来的紧张的双手。。。生命的虚空,让人无可奈何。就算是Edith Piaf ,又能怎么样?当什么都不再有。rien de rien 被放在片子的最后作总结:“什么也不再有,但我从未后悔过什么。”

法国人注定要怀念,这个人,这些歌,这个时代。只有在记忆里,有些东西才肯停驻不许动。那时的巴黎是旧梦一场:战争,混乱,疾病,北部的大雨倾盆,蒙玛特的人群混杂,隐没在夜色里的街头酒吧,一夜一夜唱着相似的歌,纵情到天明。而这个唱着歌的女子可以甘愿为了爱,幻化为海边织着毛衣的一个背影,把爱情当信仰。她说“要去爱,要去爱”“没有爱,我们什么也不是。”

如果有的信仰可以不丢失,如果有的记忆颜色始终鲜艳,如果有的歌已经不朽,可不可以不说“不再有”?用力的哭一场,为了这虚空的生命,为了某一个爱过的人。可惜我们终究不够勇敢,可惜Edith Piaf 不再有。于是我们只能在电影落幕的时候,擦干净难得留在脸上的泪痕,然后,很用心,很真诚的,鼓掌。为Edith Piaf,为逝去的时光,为我们不曾拥有的勇敢。

如果哪一天我不再喜欢音乐,那说明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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