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现代主义看艺术的发展
早期的现代主义是指广泛扩张的西方文化现象,后现代是对不同人群,多种文化和身份的重新定位。
中国画家黄宾虹有一段囊括艺术因变关系的精辟论述:“事贵善因,亦贵善变。《易》曰:变则通,通则久。……茫茫世宙,艺术变通,当有非邦域所可限者。常稽世界图画,其历史所载,为因为变,不知凡几迁移。画法常新,而不废旧。”(《序〈新画法〉》)的确,艺术的因变不知凡几迁移,但观其荦荦艺术史大者可分为四:
原始艺术(史前时期):是渔猎社会的产物——是畏惧时代人类对自然灾害的恐惧和祈祷,是部落群体的图腾崇拜物——其构成形态朴拙、混沌而多义。一如原始人捡来的恐龙蛋。人类的精神王国收获的第一批果实是无知的忧虑和恐惧。饥饿的威胁使原始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岩画上放大狩猎动物,超自然力的神秘可怖使原始人用以驱邪的面具、图腾更为可怖。原始狩猎借助于单眼瞄准的视觉方式导致后来西方焦点透视的艺术体系,原始采集借助于双眼流动的视觉方式导致东方散点透视的艺术体系。列维—斯特劳斯给原始艺术下过一个很好的定义:“艺术存在于科学知识和神话思想或巫术思想的半途之中。”(《野蛮人的思想》)
古典艺术(1880年前):是农业社会的产物——是典雅时代人类对世界的解释和说明,是少数天才集中人类智慧的创作——其构成形态和谐、瑞庄而华贵。一如巧夺天工的鹅蛋。
15—16世纪的“文艺复兴三杰”(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是古典主义的风格,17—18世纪的“巴洛克”(鲁本斯、伦勃朗、委拉斯开兹)、“洛可可”(华托、布歇、戈雅)是古典风格的偏离,19世纪的“新古典主义”(大卫、安格尔)、“浪漫主义”(德拉克洛瓦)、“现实主义”(米勒、库尔贝、列宾、苏里柯夫)是古典风格的再兴。
而19世纪末“印象派”(马奈、莫奈)的光色探索、20世纪初(塞尚)的形式探索则是古典向现代的过度。所以塞尚被称为“现代艺术之父”。
现代艺术(1880年后):是工业社会的产物——是挑战时代人类对人生的怀疑和探问,是一群艺术的反叛者的立异标新——其构成形态极端、分裂而驳杂。一如打破了的鸡蛋。
正统现代主义(形式探索):野兽派的平面纯色(马蒂斯)、立体派的碎片合成(毕加索)、表现派的热抽象(康定斯基) 、风格派的冷抽象(蒙德里安)。
非传统现代主义(精神探索):抽象表现派的递减泼洒(波洛克)、未来派的速度叠象(波丘尼)、超现实派的梦幻迷境(达利、米罗)。
其中达达主义(杜尚)开始了现成品艺术的先河,可以看做是后现代主义的开始。所以“杜尚”被称为“后现代主义之父”。
后现代主义(1960年以后):是信息社会的产物——是共享时代人类的对话和交流,是艺术家和大众的共同创造——其构成形态密集、细腻而拼叠。一如粘合修补的鹅蛋鸭蛋鸡蛋鹌鹑蛋等另类蛋或丰富多彩的蛋制品拼盘。
它是经济全球化、人类一体化大趋势下,文明走向优化重建融合创新,艺术走向多元共存多样并存的一种超越界限、激进综合的全息文明形态。
由于后现代艺术的一个重要特点是边界的交叉、泯灭与消失,所以为后现代艺术分类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为了介绍的方便,我们还是大体上择其要者分为以下12种探索方向和思维方式:
新现实主义(New Realism),接纳现成品成为一种风格。
波普艺术(Pop Art),大众视觉图像的拼贴组合。
超级写实主义(Superrealism),欺目乱真的照相写实与翻模。
大地艺术(Land Art),以大地为图纸的大规模人造自然。
观念艺术(Conceptual Art),视觉文本的哲学阐释。
激浪派(Fluxus),将无形的观念融入有形的现成品、装置和行为过程。
装置艺术(Installation),架下的创意组合与放大。
新表现主义(Neo—Expressionism),战后“新人类”的另类情感。
自由具象艺术(Liberal Figuration),奔放的、具有强烈表现色彩的写实。
女性主义(Feminism),独立自炫的性别宣言。
涂鸦艺术(Graffiti),率意稚拙的返璞归真。
新媒介艺术(New media Art),视觉信息的数字—图像化生存。
总体艺术(Total Art),中国文人视觉与文化研究下的艺术社会实践。
对后现代艺术深有研究的王瑞芸从美国来信时谈到:现代主义艺术强调的是“形”,后现代主义艺术看重的是“态”,可谓一语点破了现代后现代艺术形态嬗变的要害。现代艺术对艺术发展的突出贡献是视觉形式的拓展,后现代艺术却是以反艺术的面貌把艺术变为无所不在的生活感觉状态。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电脑和现代传媒的普及使人们同书籍渐渐疏远,人的书写、阅读、沉思、步行等功能也渐渐退化。人们对真理的分头追求一旦在高层次上会合,竟发现进就是退,形化为态,以至于同“无”的距离越来越近。然而“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老子》)无之后又会有有,后之后又锂是前。后现代同“无”的相遇也许是为萌生新“有”准备土壤吧!
殊途同归,西方解构主义者沿着逻格斯的山道艰苦登攀,意外地来到老子、庄子恍惚、逍遥的墓碑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