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新浪潮电影代表作《四百击》

法国谚语说,一个淘气顽皮的孩子要挨四百下打才能消除灾难,怯除恶魔,变成健康听话的儿童。

典型的新浪潮电影拍摄手法:不区分重点主次地展现和记录——生活就是由各种无关紧要的日常的琐碎细节所构成。如实呈现这些毫无关联的次要讯息,即是最大化地还原真实的生活。

1958年,安德烈·巴赞英年早逝,未能看到他的追随者特吕弗的处女作《四百击》在1959年问世并一举夺得金棕榈。但若泉下有知,我相信巴赞一定会为特吕弗和他的《四百击》会心一笑。不仅是因为金棕榈,更是由于特吕弗成功地将他的电影理想实践于《四百击》中——真实导向性、长镜头美学、平等写实的深焦摄影,等等。

巴赞认为,现实的本质是暧昧多变的,因而也就可以通过的不同方式诠释现实。但电影的任务,并非诠释现实,并非先定性地为观众对现实进行取舍,相反,电影应当尽量地捕捉现实的暧昧性。换言之,电影导演应当尽量地保持自己在现实面前的谦卑,让现实引领电影的走向。“电影是向世界敞开的一扇窗户。”巴赞如是说。此即电影的现实主义风格。

而特吕弗在《四百击》当中的场面调度,就堪称现实主义风格的经典模板。如片尾那个为人所津津乐道的长达3分多钟的长镜头跟拍。形式主义者一定会对这个镜头不屑一顾:蒙太奇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3分多钟浓缩在十余秒内。只需要先拍上几秒的逃跑镜头,然后接上一组对安托万的脸部特写,或者干脆效仿爱森斯坦,接上一组鸟儿自由飞翔的镜头,使观众对安托万的逃亡与鸟儿的飞翔产生联想,就可以将安托万对重获自由的狂喜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又何必用3分多钟的时间去重复一个相同的逃跑动作?殊不知特吕弗这么做正是为了要打破了观众往日的观影习惯,强迫观众调动自己思考能力,自己主动去领悟这个镜头的含义,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导演的灌输的现实。而另一方面,这种通过蒙太奇表现出来的现实还是一种已经被扭曲了的现实。因为“形式主义技巧(尤其是主体性剪辑)会摧毁现实的复杂性。蒙太奇是将简单的结构强加于多种变化的真实世界,从而扭曲了其意义。形式主义的人自我中心太重,而且好操纵,视野短浅而杂小”

自然,新浪潮长镜头现实主义这一个个的标签都不能够证明一部电影的好坏。一部电影的伟大不是因其高高在上而成其伟大的,而是通过电影中包含的对人类处境的终极关怀而成就其艺术价值的。剥去文青们对《四百击》不绝的赞誉,我们可以看到,其实特吕弗是在给我们讲述着一个成长的故事,一个也许残酷也许苍白的成长故事。无论十二岁的安托万如何伪装,到头来他还不过是一个眼神澄澈、内心脆弱的少年。他张望着四周,最终看到的是在铁丝网背后一个阴暗的成人世界。所谓的“四百击”其实是一句法国俚语,说的是父母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要时常击打,最好要打上四百下才罢休,这样孩子才会听话,才会“长大”。论者常道《四百击》是导演特吕弗的自传,但笔者却觉得这部电影可能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真实写照,只不过是以导演自己为例而已。便请试着回忆:我们是怎样“长大”的?我们是在父母对我们的责骂中渐渐“长大”的,我们是在中小学老师的威权与耳光下渐渐“长大”的,或者你会认为社会在进步,体罚在逐渐地消失了。但其实我们都明白,所谓的“四百击”不一定非要是体罚不可,在这“四百击”中,最重要的不是对肉体的虐待——电影中的安托万便没有受到多少的体罚,重要的是整个社会都在告诉我们,我们是错的,我们是幼稚的,我们应该遵循他们的教导,去做他们叫我们去做的事情。于是,我们也就成了他们。于是,我们便成功“长大”了。我们会这样“长大”,会去好好学习,会去工作,会去结婚生子,会变得如此成熟。我们会变得如此成熟,以至于当我们面对我们的孩子时,我们会对他们做别人曾经对我们所做的事情,却没看到孩子们的面孔是如此的熟悉,没发现如今的他们便是过去的我们,没有发现其实我们都失去了什么。

《四百击》又名《胡作非为》,他的编导是科索瓦.特吕弗。接触过电影史的人都会知道,特吕弗是个著名的电影理论家。度过了很糟糕的少年时代,年轻的特吕弗追随着法国电影理论家安德烈.巴赞,并于1959年拍摄了他的第一部影片《四百击》。这部带有明显自传性质的影片也是他献给自己导师巴赞的礼物。

《四百击》是一部生活流的影片,他并没有一件完整的故事框架,只是以主人公下一步将要做什么为线索来调动观众的兴趣。该片讲述了一个少年人在学校、家庭、流浪、监狱时的生存状态,表现了少年人的反抗心理。主人公最快乐的日子莫过于三次的流浪生活,而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刻则是从监狱逃出的瞬间,看见一片蓝天和望不到尽头的海洋,虽然有些迷茫,但重新拥有自由的感觉毕竟很美,回首想想那压抑的学堂,无能的老师和破败的家庭,仿佛是一场噩梦,当然也可能是地狱,一个摧残人性,灭绝创造力的狭隘的世界。相反,主人公的空间则是广阔的,影片结尾处的碧海蓝天自然不必再说,即便在他那由于各种原因而被迫(被迫只是籍口)流浪的生活中,欢乐,猎奇,自信等充满创造力的情绪始终在体显着,走过街道与跑过楼群都是令人欣慰的,这时的心胸也自然开阔。

《四百击》最突出的特点是镜头的运用。该片运用了相当多的长镜头,当然,这与主人公的天才表演是分不开的。影片开始,镜头就把巴黎的街道就扫拍了一遍,这里的作用是暗示主人公流浪或说离家出走的地点,指出本片的主要情节在于主人公的流浪生活。在影片结束时,有一个著名的跟拍的长镜头,主人公足足跑了几分钟之多。我们在观影时会体会到,人物运动的镜头采用切换的手法比较多,但是若碰到这么一个长镜头的跟拍,观众会从心底提出质疑,我们虽然知道主人公在逃跑,但为什么要拍这么长的时间?此时,观众才会意识到跑步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叙述情节的发展,也是表达了主人公奔向自由的那份狂喜。特吕弗打破了观众的习惯,强迫地调动了观众的思考能力,所以这个镜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经典镜头。另外一个长镜头比较有意思,观众们往往会发出会心的一笑,这个镜头是老师带学生们跑在巴黎的街头,孩子们悄悄地三两成伴地溜走了。这个镜头与主人公的情节走向没有太大的关系,可以被称为单一镜头,但它声明了一种生活状态,具有对环境客观再现的作用。该片的镜头运用似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例如,表现父子关系时,永远用一个画面将人物全包括进去,而表现母子关系时则永远采用对切的镜头,母与子从未出现在一个画面中。这样,人物间情感的远近关系就展现无遗了。一部影片中许多镜头都有关于剧情的深层寓意,而不是简简单单地只求叙事,这才是电影艺术的真谛。

总之,《四百下》这部影片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拍摄手法上都堪称经典之作,即便已经过去了四十年,这部影片依然是属于非常前卫的先锋派作品,足以伴随着特吕弗的名字一起被载入史册。

这部电影没有主题,就像一朵花,开了就开了,没有目的,没有理由。

格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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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条评论了 “法国新浪潮电影代表作《四百击》”

  • Strohei
    30 十一月, 2017 14:23

    Throughout the film, Truffaut hints at the possibility of a happy life for the protagonist, but just as soon as the ideal is given to us, it is taken away.

我要扯淡: